杜轩打起帘子,一屋明亮。
黎慕白似是被乍然倾泄的日光晃迷了眼,半晌方问道:“为何要多添两味药?”
见她只追问添加缘故,而并未关心多添了何种药材,赵曦澄顿想起前番她说过她信他之语,不由一震。
“添加的是安神之药。”他道。
她睫毛微微一颤,虽与她猜测的结果一致,仍禁不住心生感动。
前夜,她伤心欲绝,案子又迫在眉睫,的确是需要好生睡一觉,以便应对接下来的查证走访。
但昨夜呢?又为哪般?她想起赵姝儿发青的眼圈,一个念头逐渐浮现于脑海。
她紧紧盯着他,努力抑制住声音里的哆嗦:“谢殿下关心。敢问殿下昨夜去了何处?”
赵曦澄站起走过去,俯身揽住她的双肩,将她轻轻地扳向自己,望住她的双眸道:“昨夜,我是怕你乱了方寸,才不让你知道的。”
黎慕白心猛一跳,目光落在他双目下方的两抹乌青之色上,艰难开口:“你与姝儿,昨夜果真是去——”
“是!昨夜我带姝儿去验了你父母的尸首,以及那具冒充你的尸首。”
她倏地站起,站起后又一阵茫然,浑身筛糠似抖个不停。
赵曦澄在她对面站定,捧起她冰凉的双手,唤道:“阿暖!”
他的掌心,似乎总这般暖乎有力。她努力止住颤抖,狠命咬了咬牙,问道:“结果如何?”
“你父母的确中了毒,是箭毒木之毒;另外一具尸首,则未中毒。三具尸首形状,与西洲仵作曹用之言相符。”
蓄积多时的眼泪,“唰”地涌出,缘着她的下颌,砸在他手上,烫得他心痛。
他抬起手,欲拥她入怀,又想起江山眉妩图,终只是扶她坐下,掏出一方帕子递与她。
黎慕白接过,拭去一脸泪渍。
杜轩杜轶已把午膳摆好,赵曦澄牵她到食案边坐下,道:“你现在必须好生吃饭。”
食案特意搁在了窗畔。
夏日,晌午的日光最为灼人。
她侧首望向窗外,视线模糊又晶亮,恍惚看到有两朵云,正急速打木樨树梢滑过,独留下空荡荡的一角碧落。
碧落又被繁枝密叶切割得千苍百孔,炎热的风在其间贯穿不断,烧心烧肺。
她深深吸了一口气,再缓缓呼出。如是几次,方举袖擦干眼角残泪,转首对赵曦澄道:“谢谢你,阿澄!”
赵曦澄正将一碟糯米藕推至她面前,手一顿,沉默片刻,淡淡道:“布个菜而已,毋须言谢!”
黎慕白见他说得认真,不由凝眉细看他。
只见他眼眸半垂,浓长的剑眉棱角分明,斜斜若飞,如两笔璀璨的写意。
一窗日色澄明,熠熠流转于他眉宇间,却被阻于浓长鸦睫之上,照不见眸底。
“你知道我谢的不是这个。”她固执地盯着他,仿佛要看穿他的眸子,话音放重,“我谢的是昨夜之事!”
赵曦澄收回手,又给自己挟了一块糯米藕,语气换成惯常的淡漠疏离:“那个你更不必言谢。你忘了你进京初始时说过,你助我,我便助你查清火灾真相。”
黎慕白顿觉一口气给卡在了胸口,上不去,下不来,闷声道:“殿下放心,我答应殿下的,自然也会做到。”
她端起碗,不管酸甜苦辣,埋首大口扒拉饭菜。
赵曦澄看她开始吃东西了,方再次提箸与她一道用膳。比及她吃得差不离时,他忙吩咐杜轩杜轶撤下。
饭后,赵曦澄把之前画的关于阿弃与阿离遇害的图拿给她。
“殿下画下这些,是不是也认为这案发之地有异常之处?”她一面看一面问。
“不错。”赵曦澄颔首道,“据那个叫阿离的小倌所言,他们三个一道在竹影楼长大,素来亲如手足。可现下他们却在同一地方先后遇害,叫人不想怀疑都难。”
“确乎如此。三人在同处遇害,不管是凶手故意为之,还是凶手作案时无意间的巧合,那遇害之地,必须再次勘察。”黎慕白掏出彤管在画纸上点了点,“那处地方在青莲巷,距离竹影楼有一段路程。”
赵曦澄把一小沓空白纸张推到她手边。
她随手拿过一张,一壁提起彤管,一壁似是自言自语:“而且那个时辰,仍处于宵禁之际。他们是如何从竹影楼到了青莲巷?又是为何会去哪儿?”
“对于西洲,你比我们几个都熟。接下来,你有何擘画尽管提出,我们按你的来。”赵曦澄停一停,看着她又道:“王赟已查出,阿弃所中之毒,亦为箭毒木之毒。”
“他中的竟也是箭毒木之毒?”黎慕白手中的彤管一顿,抬首问道。
“是,错不了。”赵曦澄肯定道,“箭毒木生长于南诏一带,这种树的叶和果虽也有毒,但毒性相对比较弱。箭毒木毒性最强之处,在于树皮内所含有的汁液。这种汁液呈乳白色,制毒之人通过收集这种汁液,然后进行提炼,从而得到精纯的箭毒木之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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