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. 第9章 “那请问前辈，有没有不痛的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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宿微玉垂眸，不知在想什么。

雁风叹息一声转了话题：“宿掌门名声在外，如今忽逢变故，既安界中定然也有人记挂你。”

宿微玉收回目光看他，回忆起青宁洲的事，轻飘飘道：“是么，或许吧。我在青宁洲时曾养过一个莲花仙，她虽灵智半开，不懂世事，甚至常惹麻烦，但与我也算深交，我死了她大约是会难受，至于其他人，思我念我只是百年内的事，过了这段日子，都要各自为生，哪有工夫一直记挂一个不相干之人。”

那小莲花虽然一开智就爱上了一坨牛粪，但好在宿微玉没有彻底放弃她，教了她不少为人的道理，爱人需先爱己，她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清楚，如何跟一坨牛粪厮守终生。

所幸她还算乖巧听话，跟在宿微玉身边除了偶尔念叨着那不切实际的情爱之事，未曾闯过祸，在宿微玉的教导之下如今渐渐也有了人样。

而当初那坨吸引她的牛粪——早被青宁洲的扫厕仙当做粪肥拿去培仙木去了。

“不过——”宿微玉顿了顿，莞尔一笑，“我要回去不是为了旁人——今日幸得前辈指引，不知接下来我该如何做才能回到青宁洲？”

雁风点头，应道：“归怨咒练魂不练体，凡人寿命顺应自然枯竭之时，便是魂飞魄散之时，按人寿一百年算，到时若是未到死境大圆满，你便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宿微玉微微讶异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
雁风道：“此咒法源头不可考，上篇简单易练，下篇残缺，我也是偶然间所得修炼。从我和我妻子修炼的经验来看，《归怨咒》的修炼境界与一般修炼境界不同，分别为生境九阶与死境九阶，只有将生境与死境都修到大圆满，才可免于渡劫，升入真仙之列，你之所以出现在人界，是因为生境已得大圆满，而死境才刚刚触发。”

死境？

宿微玉似懂非懂，心里暗暗算着，喃声自语：“所以只要在一百年内死境也修到大圆满，我就能回去了。”

雁风道：“是，只要修到死境大圆满便可铸身回魂，届时渡劫飞升，天地间再无人可比得过你。”

这句话说在了宿微玉的心坎上，从进了青宁洲那日开始，她的志向就是做天下第一。

至于要问她为何非要做天下第一，宿微玉曾经想过这个问题，想出来的结果是，不为什么，她做天下第一她高兴。

如果再问她，成了天下第一之后要做什么，宿微玉的回答亦是，她爱做什么做什么，高兴了便吃喝玩乐，不高兴随便找个地儿睡一觉，如果有人扰她，她一拳打回去，心里痛痛快快，没有人能阻碍她，这样日子过得才算轻松逍遥。

宿微玉犹记得，宿云教她为人处世之道，为己需谦虚，对人需恭敬，尤其是在既安界，在青宁洲，一切依靠实力说话，实力低者对实力高者永远要抱有一丝敬畏之心，所以刚进青宁洲那段日子，她伏低做小，对人恭恭敬敬，然而还是因为出生来路卑微常受别人的白眼，闲言碎语她倒是不怕，真的叫她不服的，是那年四宗掌门议事，连云宗的那个糟老头子莫天令竟当着众人的面笑她是洗脚婢。

她宿微玉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么？

当然不是。

原本一句轻飘飘的玩笑话落在宿微玉耳里是莫大的侮辱，她没日没夜修炼，一直到五年后的四宗年末比试，把莫天令引以为傲的天才徒弟打进泥里才作罢。

那日四宗掌门除了宿云笑眯眯地摆出一副好姿态，其余三位都差不多要把眼珠瞪出来，连以仁心温和著称的叶溯云都被她惊得打碎了茶盏，更别说莫天令那个老头子，被气成了个开花爆竹。

他骂宿微玉是“新芽装老树，没规没矩”，宿微玉则还他一句“朽木不可雕”并当着众人的面祝他这棵朽木早些烂在泥里，好腾出位置给新芽儿们争锋，直接把莫天令气得当场昏过去。

这件事之后宿微玉一时之间成为既安界修士们追捧的对象，以至于后来她继任掌门，既安界一众修士对她心服口服，竟无人提出异议，要知道，如今四宗掌门中，最年轻的叶溯云也已经六百多岁了，而宿微玉那时才二十岁。

宿微玉问雁风：“所以这死境要如何修炼？”

“这个么——”雁风故作高深，“多死一死你就知道了。”

宿微玉：“……”

她沉吟半刻，还是没忍住：“我的命很贱么？要多死一死才能值回价？”

雁风轻飘飘一笑：“宿掌门说笑了，想要练《归怨咒》必然要走这一遭。咒法使然，魂魄离体方可修炼，你可以想，以人寿一百年来算，肉身枯灭之前，不管发生什么你的魂魄都不会受到半点损伤，而之后渡劫飞升上界是必然，这桩生意对你来说稳赚不赔。”

也就是说，除了老死，其他的死都不算死。

宿微玉眼睛发亮，想了想，再一次冷不丁出声：“那要是没练成，先死一步，我岂不是连本儿都没了？”

雁风问：“宿掌门难道觉得自己做不到？”

宿微玉没出声。

这倒也是。

还有将近一百年的时间，再加上雁风相助，要回既安界并非那么困难。

想明白了，她立刻虚心请教：“那请问前辈，有没有不痛的死法？”

雁风点头，道了一声“自然”：“我在人界留了一些离魂丹，今日之后，你拿着信物去找天河城陈氏，他们可以联系到千日阁的人，帮你回既安界，至于离魂丹，我放在望星崖对面的山洞之中了，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物品，应该能在后面的路上派上用场。”

说罢，他挥袖，一枚青色玉簪飞至宿微玉面前：“这是陈氏信物，将它交给陈氏家主，后面的事情交由陈氏安排即可。”

宿微玉接下玉簪，雁风又微微行礼：“我这一缕残魂坚持不了多久，今日所来就是为了交代陈氏之事，剩下来的，待宿掌门回到青宁洲那日，我再现身恭贺。”

宿微玉拿着簪子有些反应迟钝地抬头，然而雁风不等她的反应，转身顺着原路退去，直接消失在心界之中。

宿微玉：“……”

说了半天，又好像什么都没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