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 四周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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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油杰接到一通奇怪但令他半信半疑的电话。

电话是名女性打来的，蜜糖般的嗓音听上去颤抖不已，她很害怕，却抛出一个重磅炸弹给夏油杰：

“老公！！！呜呜呜……”

电话里女性哭音啜泣，似破碎的玉石撞花。他看了眼来电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。

能有他的电话号码的人绝对不会是猴子，因为猴子连有他号码的资格都不配。

说不定是他调皮的女儿找人在整蛊他呢。

年轻人有活力真不错。

他眉梢轻挑，懒散地换了个姿势斜躺，撩起袈裟袖摆。

“小姐，我是和尚，不会结婚呢。”

然后他拿起电视遥控，另一手支侧脸，手肘撑膝，只听对方哭音动人心弦，安抚他近日疲累的神经，连带刺激他脊背窜起一阵古怪的愉悦感。

就这么听她哭比asmr更能令人安定催眠。

下一瞬，他欻然睁眼，只听对方继续抛出炸弹：

“我肚子里有你的亲生骨肉啊！我从未来使用术式穿越回到现在，就为了保护我们的孩子啊！我知道你人现在就在盘星教，面前是电视，手里拿遥控准备关电视，去接你的养女，你养女会被咒灵偷袭但你不用担心，它不是那孩子的对手……呜呜呜，老公，一定要信我啊！我求你现在马上来新宿……我就在那里等你，你也不想我和孩子一尸两命对不对？”

夏油杰眸中一闪而过惊诧，放下遥控，大脑怠意一散而空。

另一边。

长纯云蜷缩在网吧包厢，像只煮熟的虾米。只有在这样密闭逼耸的空间里，缩成一团她才能稍稍有点安全感。她一手紧攥手机，另一手死死抓门把手，声音哭哭啼啼，脸上却没有表情，像一只配音木偶。

现在是五周目。

第四周目，她一睁眼便回到711店前，彼时，她选择给教主打电话。

那边传来电视播放的声音，两人说话间，电视声音中断，再就是和室门拉开的声音飘来。

长纯云四次死亡，她神经变得格外敏感，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注意，也有些不敢接受陌生人的好意。

这一次，她谢辞了711便利店店员的好心。

坐在便利店角落，她向教主坦白了她的三次重生经历，恳求得到对方的帮助。不忘将重生回溯美化成术式，她给它命名为“衔尾”。

善良好心的教主相信了她所说，并为她的经历提供了他的见解。

他说：“有没有一种可能，死亡事件如何都避不开，每次重生也是在今天，是因为你必死在这个世界的今天。”

那一瞬，醍醐灌顶，如重重迷雾破除，长纯云一直没能想通的关卡有了最佳诠释。

她的一次次回溯，正是一场与命运的零和博弈。

她每死一次，换取她在过去活过来。

没有输赢。

而她的博弈对象是整片要她死的世界。

要想赢，就得转变为非零和博弈。

这片要她死的世界，点悟她的教主或许也属于其中。

只是当下对方认为她能带来价值，才与她达成合作，进而造成双赢局面——她能活到明天太阳升起，而教主需要她有怎样的价值呢？

答案就是她伪造出的术式。

据教主所说，普通人在面临危险时也能见到咒灵，而咒术师的双眼一直都能看见咒灵。

可她不能，她二十三年人生中，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名为“咒灵”的异形。

越像人类的咒灵，力量越强，吃她的那只咒灵纯纯就是恶心人加精神污染，对常年和咒灵打交道的咒术师来说轻松就能袚除，对普通人而言，它还是能全方位碾压她的。

听着教主向她科普咒术，她堪堪意识到，她所处在一个光怪陆离的高危世界，曾作为普通人的生活已经彻底回不去了。

“活下来比死去更难，可对云来说死去比活着要痛苦许多吧，所以云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棒了呢，一路来很累也很怕对吗……”

他轻柔含笑的声线使她找到主心骨般，她不自觉双眸蓄泪，鼻子酸涩，眼皮迟迟未合上，像被烟熏火燎似的刺痛。

“教、教主大人呜呜呜……”

长纯云全身轻颤，泪眼朦胧，望着落地窗反光里痛哭流涕的人，很不想承认那是她，但说实话──

她打着哭嗝，低声呜咽，咬字像吞硬饭团般艰涩，“我真的、真的真的很想活下去啊……”

有他的鼓励，就算这次她依然没能活到明天，她也会继续尝试下去，直到见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。

她想见到明日晨昏线照耀下的东京。

她想见到教主没有错位的面容。

她想吃到软软热热的饭团。